“为何他们会如此？”

男人沉默了。

是末日降临，背井离乡，流离失所；是法律崩坏，人性淡漠，命运惨淡；

饥饿贫穷、体弱命薄、惶恐麻木，这一切共同造就了惨状！

男人还记得自己也曾学过“物竞天择，适者生存”的道理，在绝望的时候就会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想，他们这些普通人，是不是就该死？

早晚都要死，为什么还活着去浪费这仅有的资源？

未来无望，为什么还要挣扎着像条狗一样活下去？

可能就是动物的本能吧……

不甘心、恐惧死亡。

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，漠然的脸，无知、天真而残忍的问题，心里却毫无波澜。

要是放在之前，怕会咆哮着哭出声来，质问这些高高在上的、把他们放弃的异能者，这些不是你们造成的吗？

可现在，连好笑的情绪都生不出了。

只是还带着僵硬虚伪的笑容，“因为他们这些人太过没有了，要是大人你看上有喜欢的，尽管带走，这都是他们的福气。”

男人觉得，自己现在也快要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。

叶欢生扭头看了男人一眼，没有再说话。

只是往里面走着，道路很脏乱，路边倒着的人一动不动。

此刻可能是注意到陌生人从中心区过来，能走动的自以为有机会被看上的都慢慢地走了过来。

叶欢生看着这些人，都是青年人，却面无表情双眼无神。

叶欢生愣住，莫名其妙地不敢往里走了。

突然有个小孩哭着跑了出来，一把抱住她的腿。

带路男人面色霎时间苍白了起来，看到叶欢生没有动手的打算才松了一口气，连忙把小孩拉开，十分凶狠地斥责道，“冲撞了大人！你这一条小命能干什么！能赔得起吗！”

叶欢生看着这个小女孩——即便脏兮兮的、剪着短头发，穿着破烂的长衣长裤，叶欢生还是一眼看出这是个小女孩。

大约七、八岁的模样，这在末日是很少见的。

尤其是活在了外城区，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。

叶欢生对这种人——像她一样，活下来是个奇迹的人，向来有耐心，蹲下来问道，“你有什么事？”

小女孩伶俐极了，看叶欢生注意到自己，立刻不哭不闹，很有条理地带着残留的哭腔道，“我哥哥生病了，没有药物，请大人救救哥哥。他长得很漂亮、还很会做饭、听话。”

叶欢生看着小女孩，她稚嫩的面容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与疲惫，眼中满满地祈求和渴望。

像是迷人的黑色宝石，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，值得恶龙升起一丝善心，去满足宝石主人的心愿。

叶欢生点了点头，“先带我去看看。”

终究还是个小孩，即便经历了险恶，也被她哥哥全心全意地护着。此刻听到这个消息，小姑娘喜极而泣。

迈着小短腿飞快地带着叶欢生走着，似乎害怕慢了一步身后的大人就要反悔。

周围的人簇拥她们，下意识地让开一条道路。

叶欢生注意到了这点，幻化后平淡无奇的眼从他们身上一一划过。

心中莫名其妙地、少有地感觉到了悲哀。

这是自从前世叶凌死后她很少在他人身上感知到的情绪。

心思涌动，脚步却跟着小女孩到达一个小房子里。

小女孩推开门，小房子里摆了三张床，最靠床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。

浑身带着血，脸色苍白，嘴唇发紫。

叶欢生皱眉，过去摸了摸男人的额头，这才从空间手链里取出药物，给男人喂了下去。

叶欢生问道，“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？”

小女孩靠在床边，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大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哥哥，“哥哥被异能者叫去，回来之后就这样了。”

叶欢生不在说话，怒火突然就涌了上来。

她有些后悔踏入外城区了。

本来这些事她没见到就可以当作不知道的。

本来只是听说不亲眼看到也不会有什么的。

本来……可以不管的。

叶欢生沉默了一会儿，道，“拿些水过来擦擦身体。”

小女孩抬起头，看着叶欢生，大的有些吓人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水，“大人、这里的水很珍贵。”

叶欢生不说话了，用异能很快放了一大缸水。

小女孩看着叶欢生的举动，眼中闪过微光，走过去靠近她，“大人，你是不是心软了？”

叶欢生眨了眨眼睛，不说话，冷冷地看了小女孩一眼。

小女孩轻轻一笑，竟带了几分诡异，“大人，第一基地里本来也有许多同情我们的人。”

小女孩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，脚下是一双不合脚的鞋子。

“后来没有了。”说着回头看着叶欢生，似哭似笑，“大人知道为什么吗？”